關於我們

性一直影響著殘疾人的生活社群,改變我們的價值,甚至不斷重整我們的政治立場和信仰體系。而在我所見的殘友生活圈子裡,性,更不僅作為某種所為禁忌行為而加以受到排斥或隱瞞,同時性所牽引的種種情慾想像,亦是支撐著他們的幸福感和身份認同的一個鮮明指標。哪類殘障者結唔結到婚?有無親密友人?殘障小朋友既性需要點樣被管束或教育?身處社會的邊沿的殘障者若然還有特殊的性趣點算好?若單以傳統的功能性角度去理解性,這些問題不但無法解答,甚至可說是無法成立。於是關注殘疾人士的性愛活動從來就不僅僅為了讓弱勢者的生活曝光,亦同時會挑戰主流社會對性的理解。

從年多前開始,香港婦女基督徒協會開始招募一群對殘障者與性有興趣的朋友,組成了一個訪問團隊,以一年多旳時間,跟多位不同殘障類別的朋友進行了數次深度訪談,而談的議題,就是他們的婚戀性愛經驗。

在訪問過程中我們最先發現到,關於殘障者的性生活最為鮮明的一個現象,就是照護院舍管理制度對住宿者性慾的壓抑狀況。殘障者失去自我照護的能力,依賴社會照顧院舍的支援實為無可厚非,然而這些失去自我照護力的朋友們,除了兩餐溫飽有瓦遮頭,還可以擁有甚麼享樂或發展的權利呢?而這種權利的限度,是由符合國際標準的文明理想來規劃,還是任由社會經濟資源和規管的權力機制約定俗成?

《有愛無陷》試圖展現的殘障者情與性的「性」,應該是指更廣義的Sexuality (有譯為性意識),而不單是個別的行為方式。當然這種廣義的性,除了私密的面向,亦應該有其公共性,而事實上,殘障者的身體缺陷狀況,確實亦是一種讓公眾重新反思性倫理常規的理想場所,肢障者如何使用與別不同的體位進行性交,視障者、聾人如何以其獨特的認知方式去了解另一個親密的身體,這一切在《有愛無陷》的訪談中亦觸及不少,而且我亦無法否認,殘疾人士這獨特的身體經驗或許就是上天賜予殘障者的一種天賦,不應僵化地將之規限在個人或私密的領域之中,但即使殘障的身體確然能為今日的酷兒運動論述提供不錯的符徵素材,殘疾人士所身處的不平等社會位置同樣不能視若罔聞。由此觀之,要深入地思考殘疾人的性權問題,並不應僅僅停留在他們有否做愛和建立親密關係的機會,更在於了解他 們如何透過不同的「性」活動,讓他們獲得真正的獨立、自主與自由。

最後,我們也必須感謝所有參與《有愛無陷》計劃的成員的努力,我相信年來他們願意不辭勞苦地為這計劃付出大量心力與時間,是因為他們清楚肯定這一點:任何殘障者都應該有同等的機會,像健全人一樣,去選擇自己的性生活狀況。即使不能說爭取性解放是當前殘障人權利運動的必要關鍵,但在訪問者與受訪者並不平衡的權力關係下,在殘障社群之間狀況殊異的情慾生活中,對性的真誠坦露本身,已是一種消除障礙,邁向無障礙性愛此一大同世界所踏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