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像花像海 《在床上,我跟一般女仔無分別》

前往訪問九妹的路上,聽同行的訪者說起九妹:「當你看見她,就會感覺她是很慈祥,聲音非常有磁性,總之,你見到她就好像見到一尊活菩薩。」踏入九妹居住的殘障服務院舍。果不其然,一看見九妹,她身上渾發著濃厚的陽光氣息,撲面而來。受訪期間,她臉上總是掛著笑容,說話慢條斯理的她,配以溫柔帶有磁性的聲線,令人感覺份外舒適。

我個「背脊」好花

九妹曾在的士電台工作,當時,她用拐杖走路,還沒需要坐輪椅:「未坐輪椅,我個『背脊』已經好花」,好花?「即係我同過好多男人發生性關係囉……我年青時,把聲好好聽,可以說是電死人那種,所以有好多的士司機會打電話上來(的士call台),久而久之,我認識了很多的士司機,一次生兩次熟,接著就同他們開房囉。」

訪問甫開始,九妹就喋喋不休地自爆她豐富的性史,叫人眼珠子都掉下來:「問我同過多少男人進行性行為? 差不多20個。第一個是的士司機,我當時18歲,他就差不多三十多歲,比我大二十年吧。有些是我在夜總會做DJ時『小姐』客人的朋友,有些是我在ICQ認識的網友…..他們全部都是健全的,我個陣時眼角好高,不會去認識坐輪椅的人,我覺得自己跟健全沒有分別。」

自信又豪爽

「但…….他們不會介意你是坐輪椅的嗎?」

說話一出口,馬上感到問題無情刻薄,收也收不回來。怎知九妹仍舊是笑容可掬,她咧嘴大笑「如果他們介意,我就不會同他們造(愛)。他們在邀請我去開房前,我已事先說明『我是跛的,你要不要跟我造(愛)?如果不要,我就去找別個。』」

怎麼會有人對自己充滿自信,又如斯豪爽?我們一般主流的想法:女孩要等人來追,要吊高來賣,不可以主動開口,都很「性殘障」。九妹的故事,卻啟示我們其實可以更進一步自動去尋找、甚至享受性。

「我喜歡玩一夜情架,因為我鍾意享受不同的東西囉。我要搵,都可以搵到對象架,但我就是喜歡one-night stand」說著說著,九妹再次嘻嘻大笑。

我也有不開心的時刻

九妹,天生患有遺傳性肢體痙攣,自小身邊人稱呼她為九妹,因為她出生於狗年。曾經,九妹這個花名為她帶來不愉悅的感覺:「細個時別人叫我九妹九妹,我又不知道九妹的出處原因,感覺就好似被人罵狗妹狗妹,不好受,覺得不開心。」聽得多了,想不到曾經令她不開心了一段時期的稱謂卻伴隨她一生,到現在自我介紹,她都會用九妹這個名字。

原來,她都有不愉快的經歷,或許她身上實在揮發著強烈的陽光氣色,加上她經常咧嘴大笑,實在容易令人誤以為她的一生所有時刻都活於快樂的天堂。

「我第一次入深切治療部是在2000年時,當時我吞了大約200粒降血壓丸,朋友來到家中看見我口吐白沫,馬上送了我上救護車。據說,醫生幫我做了手術,又洗胃又插喉,但我已經沒有知覺。我醒來時,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很多白布(其實是醫院的窗簾)在隨風飄逸,很美很溫暖,那時我真的以為我已上了天堂。」想不到,如斯陽光正面,連這些沉重傷心的往事都可以拿來自嘲一番的人,卻偏偏是一個自殺老手。

與親生父母同住的災難

九妹共有三次自殺。三次自殺的導引點都是家庭,她坦言,在十三歲「哎也」外婆離世後,她就開始自殺。在外婆離世後,親生父母接了她回家照顧,當時的她曾以為終於可以與父母同住是快樂天堂的開始,殊不知,伴隨而來的卻是永無止境的惡夢。

「因為我殘障,爸爸媽媽都不喜歡我。他們不當我是女兒,相反我在家中的角色就好似一個傭工,要我做完所有家務。當我放了學想與同學一起去逛逛街,我媽就會大聲疾呼:你行路拐下拐下,不可能去逛街。但當我在家時,我媽卻認為我有能力可以做哂所有家務。就算當日我沒有在家中吃飯,回家後,他們也會要我清洗完堆積得像山高的碗盤後才可以就寢。有一次,我一拐一拐地步入睡房,想把對折好的衣服放入衣櫥時,一不小心踢破了我爸心愛的椅子,當時我爸立即破口大罵:你真是廢物!無鬼用!我曾以為我爸會親切地問我有否踢傷腳時,我才知道,原來在他們心中,我卻是連一張椅子都不如……」說在此時,我察覺到九妹的眼睛滲透著淚光,無情的家人為她帶來一次又一次的傷痛,更令她憶起與外婆同住的美好時光。

回憶外婆照顧的美好時光

「我外婆真的很痛惜我,當我發燒她會用粗口罵我『命令』我去休息,不容許我做家務;又會帶我去樓下看私家醫生,因為她不想我一拐一拐行好遠去看公立醫生。」最令九妹深受感動的是,外婆不會以異樣的目光去看待她,待她就如(肢體)正常的女孩一樣。在外婆心中,她永遠是一個正常的女孩。「外婆不會因為我行路拐下拐下就留我在家,她會帶我一起去街市買菜準備晚餐。有任何紅白二事,外婆都例必帶同我出席,她不會覺得我阻手阻腳。」

談及外婆對她的關懷,九妹先前臉上的沉重鬱悶隨即一掃而空,語調亦再次變得輕佻活潑起來。

其後,訪談的話題一轉,就重回到她豐富的性經驗。

我享受性,性帶給我快樂

「我第一個開房的對象是一名已有家室的的士司機。當時我做的士CALL台,有很多司機都會打電話來。有時會叫我幫手致電給他們的家人約食飯,或轉述他們的說話。久而久之,我認識了不少的士司機。有時我上夜班,CALL台中心只有我一人,有些的士司機會CALL上中心問要不要帶宵夜給我食……當然,我知道有付出,就要有回報,他們要的是另外的『服務』。」

當時九妹十八歲,剛做完腿部手術,做的士電台的九妹就跟一名的士司機搭上了。與該名司機阿過幾次飯後,的士司機開車把她送了去九龍塘。說起她的第一次,她花了很長時間去回憶,問她有否深刻難忘的地方,九妹卻咧嘴大笑,娓娓道出:「原來酒店的座廁會貼上已消毒的條紙!很特別,我到現在仍記得!」再問她第一次會否有痛,或不適的感覺,九妹爽趣地回答:「沒有,就是很爽,很興奮。」

「性,可以令我忘記不開心的事,令我快樂」。

聽到九妹多番說出這句話:「有付出就有回報」那麼,九妹是真的自願跟這些男人造愛的嗎?

「每次我都是自願同他們做,他們有需要會找我,而當我覺得有需要時亦會自動找他們。就是你幫下我,我幫下你,沒有強迫,分別只是由誰人去開房付錢。多數是他們付錢,當時九龍塘,一晚大約200元。我一星期最少與一名的士司機開房。」

「我知道有其他殘障人士害怕性,怕自己被人騙被人利用,問我是否怕會被人當作發洩工具,我只是認為,不可以計較太多,畢竟自己都有開心,根本不算蝕底!如果計較太多只會令自己不開心。」正因為她抱著不計較的心態,她在性上獲得更多的快樂。雖然坦言明知ICQ識的網友與她發生性行為只是抱著要「出火」的動機,但她坦言從不介意,因為自己同時亦獲得與不同對手開戰的新鮮感。

「我坐輪椅都有人肯喎,我看到他們ENJOY我就會好ENJOY。他們要找人『出吓火』,我可以做到就幫他們,無所謂吧!他們是發洩,我是追求開心。我地只是享受果一陣,享受完就算架啦。」

我會跟床上對手溝通

問九妹回憶最令她難忘的性經驗,思索很久,面露甜滋滋的表情,娓娓道出:「同的士司機做前,他們例必向我大吐苦水,說工作如何辛苦、家庭帶給他們如何大的負擔,聽著聽著,我也會有快感的感覺。他們當你是知己,最知心的朋友才會向你傾心事,這樣想後,接著在床上我就會更出力,令他們更興奮,我都會更興奮。現在想起我亦會覺得冧冧地!當然有時我的腿會痛,我亦會同他們講換姿勢。如果他們覺得累,就會我坐在上面;我覺得累就會變他們坐在上面。」

最後,九妹的一番說話,使人真正相信:性權無分殘疾與健全!

「我覺得我同普通女仔無分別……我屋企都有玩具嫁,有時玩玩具令自己開心囉,我都會覺得自己玩玩具時得到的那種快感,是男人不能滿足到我的。」

小結

看著九妹,我們覺得自己這些健全人士,才是殘障的。九妹的性多姿多采,令人難以想像。會不會是殘障的背景,再加上外婆的疼錫,讓九妹成長在自由的環境中,也不被定型要做『賢妻良母』,反而在性自主和尋找自我的路上,走得更遠更燦爛。想著想著,不禁覺得這真是最厲害的傷健共融,跟跛腳女子做愛,比起一萬次政府廣告更加有效!Have Sex, No Discrim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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