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太的平凡人生

龍太從青年時代走到現在,過的是不折不扣的平凡人生。

女孩子和花似乎有說不清的緣份,她也多次以「有花自然香」來自況。五十年前的黑膠唱片封套上,她穿着旗袍,花團錦簇地站在前排,,見證著她當年音樂事業之高峰。現在七十四歲的她,頭髮燙過,戴著紫色耳環、髮圈,徐徐說起了大半生的經歷:

第一個男朋友

我在失明的頭幾年,沒有進視障人士就讀的學校。10歲時,我才進香港第一間盲人學校──心光書院寄宿。我的第一個男朋友是同班的弱視同學。暑假時,同學都回家居住,那位男同學經常到我家中找我傾計的。大家有傾有講,屋企人都見到,但都沒有管我。

我現在的丈夫龍生也是心光書院的同學,不過當時比我低一班。佢好衰架,有時問佢嘢佢唔講俾你聽。但我在當時,並沒有留意他。

四年級大考,作文題目是「我的希望」,我用點字把我的心願下來──想學鋼琴。結果五年級新學期開始,學校請了鋼琴老師(老師也是失明的),於是我每星期就有一次機會學半小時鋼琴。不過,雖然能夠學琴,但練習時間並不多,當時心光書院的學生都要在吃早餐前幫手打掃,吃完早餐再上課,放學之後我才有半小時練琴的。

第一次求婚

我16歲於心光書院畢業,之後考進了香港聖樂院新開的盲人音樂訓練所,這樣,我開始有時間每天練幾小時琴。聖樂院當時沒有自己校舍的,搬過很多次。在那兒,有個比我大十八年的工作人員,向我求婚。當時聖樂院是寄宿學校,我和幾個女同學經常形影不離,但這男人仍是抓到機會!我將這消息告訴父母後,阿爸嚴詞拒絕,說那人可以做我老豆了!怎能答應!其實,那人非常花心,有另外兩名失明的女孩,都被他求過婚。

最喜歡的人

後來,我和一些健視學生,一起搬進太子道103號二樓宿舍。在三樓住的人,出入時必須經過二樓。我當時天天早上八點就起身,在二樓練琴。住在宿舍樓上姓林的一個男孩子經常經過。我……其實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姓林的男孩子。他當時白天是做送貨的,晚上唸夜校,不用上夜校的日子,就會下樓來,讀英文給我聽。他讀,我就在紙上刺點字;那男孩子見到,嚷著也要學,我就教會了他廿六個英文凸字,一教一學,慢慢就有了感情咯。

以後,如果他不能來的日子,就會送張紙來,用點字寫上「今晚不能來了」。連同住的聖樂院學生都常常笑我:「呀雙木林黎嘞!」。我絕對沒有和他拖手,我彈琴時,他會搬張椅子來,坐在一旁聽,最多只是這樣喇。

第二次求婚

21歲,我開始跟隨聖樂院院長(同時身兼訓練所所長)到處演出,我們曾出國到台灣、澳門、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方演唱。同年,阿林向我求婚。「唔得!我未讀完書完呀。等我畢業先啦!」當時我一心想做鋼琴老師,想在琴藝上再精進一些,不想太早結婚,就拒絕了他。後來因為四出巡迴,我一去便去了美國幾年,他就另外結了婚。想來,也是憾事。

第三次「求婚」

當時,有一個姓龍的,也考進了音樂訓練所。他外語了得,去美國演出傳福音時,他們總會把一個英文好的搭配一個英文沒那麼好的。所以我就和他配搭成一對,同住一個民宿家庭,穿州過省,到處演出。當時很忙碌的,有時可以一天演出七場,但每星期總有假期,我們可以一起去玩玩。玩下玩下,慢慢就傾好多計,後來,我們會寫信給對方。

不只是我倆,團中也已慢慢出現了其他幾對情侶,但我們常被人留意到,因為我倆一有空就會一起聊天嘛,帶團四處演出的指揮,於是就問我們有沒有考慮結婚,我們就說,「回香港,就結婚吧」。

美國結婚

那時,演出團隊計劃到台灣開音樂學校,讓我們當教師。指揮就問我們,如果不回香港,那怎麼辦?最後,我倆就在指揮的安排下決定婚事。我老公是孤兒,無人可商量,於是只有我寫信回港,告知父母。我媽媽買了一對戒指,寄來送給我,當時我阿爸阿媽,見都沒見過龍生!我們是在1970年8月22日結婚的,我的婚紗,由美國朋友一手包辦,結婚時,是樂團指揮牽我入教堂的。

我賺錢先過我老公

樂團到了台灣落腳後,我在北投唸外文系。當時樂團在台灣的音樂學校發展不算順利,很多團友都回港結婚了。我跟老公在台灣無人無物,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結果就沒有再簽音樂教師的合約,回到香港。

當時我老公在盲人輔導會讀書,要先接受做接線生的訓練,才能接到工作。我就先在庇護工場做手工,賺得每月七十元。我當然要工作,否則兩人都讀書,沒收入,手停口停呀!我72年初七開始返工,老公72年十月先開始返工,所以我賺錢,先過佢!

回香港後,我很少彈琴了。35歲,我兒子出世後,沒有再工作。

女主外,男主內?

有朋友來,我就一定去街架喇,成日響屋企咁悶做咩?但我老公呢,喜歡留在家中,我叫他去旅行,他無事都不去!他很古肅的,結了婚後,才開朗些。但有咩所謂吖。佢做佢嘅。佢返工,有幾何見啫?

但我老公很斯文,一句粗口都不說,不煙不酒,什麼都先問過我。我沒有獨攬財政架,我們的錢放在抽屜,一人一條鑰匙,他拿了,要跟我講,但我就未必同佢講,因我用錢比他多,要買餸。

43年來,我們沒有正式吵過一次架,有事,我咪唔理佢囉,食完飯,咪起身,呼,有嘢等佢自己執囉。

我老公,97年退休的,之後一千零一次地和我去了一次新加坡探望兒子。我自己呢,經常去旅行的。2000年和朋友去了台灣玩,03年去泰國,大陸就去過杭州、蘇州、上海、順德,最近去過澳門玩。我也準備去韓國,之後就想去日本。

老公從不會要求我多些留在家中陪他的,現在,他進了老人院。如果我去旅行,就把飯煮好給他吃。唉,咁我都仲郁得!

小結:

相約訪問對象之際,編輯隊伍曾透過教會接觸龍太,當時被教會告知:「可以問拍拖的事、可以談及婚姻,但,不能談性。」

於是,訪者在底線被安排好的情況下記錄龍太的故事。這,就是龍太的感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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